羽都熟练地给出不多不少的小费，而拉米斯则装作一个不会动的雪人。
“不多少给一点，会让他怀疑自己服务不周的。”
羽都眼睛发亮地审视着每一道菜。
“没空。”
拉米斯张开右手，掌心有一个小纸盒。拆开纸盒，里面是很常见的奶糖。
这是她趁着羽都给小费的那一刻，从侍者身上偷来的。
“机床切割的糖块，就算有瑕疵，也不会这么不均匀。”拉米斯用指腹轻轻抚**糖：“除非刻意将其逐个融开中间的部分，添加某些东西，再补回去。”
“加什么？”
“以太。”
拉米斯平静地说着，可这个简单的词汇，让羽都的脸色变得更为阴沉。
因为这是很常见的手法，将毒品混入香烟、糖果等随处可见的东西内，引诱不知情的人陷入毒瘾，榨干钱财后，威逼利诱，让他借职务协助毒品运送。这种人一无所知，死不足惜，随时能灭口，以至于以太会能保持极度隐秘。
但很快，羽都就再一次展露出笑容。
“谢谢。”
她抬起了头，朝拉米斯致谢。
“嗯？”
拉米斯却不是很理解。
“你不是救了他吗。”
即使与自己无关，但光是别人在自己眼前被帮助，就足以让羽都流露出真挚的笑容，来为他人的幸运而开心。
她就是这样热爱着生命。
“快吃吧。”
拉米斯看着一桌子的美食，面不改色地取出压缩能量条。她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提到的，是一个多么倒胃口的话题。同一时间，她也单手取出一个小本子，用文字记录刚才的一切。
“算了……等到以太会被我们拆掉，就再也不会有这种事。”羽都想个借口转换一下心情，“我连续好几天都是在坐车和转车中度过，再不吃正常人类的食物，我的胃和舌头都要革命了。”
虽然她说得很夸张，但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很自然地保持着仪礼，该用刀叉就绝不用手，切肉也是一小块一小块下口。
她看着拉米斯，惊奇地说：“你居然在吃那种牙膏味的东西！”
“它很完美，能提供必要的营养和能量，以及长时间的饱腹感。”拉米斯快速地咬嚼：“过多的食物摄入会影响血液循环，导致思维能力下降，太危险了。”
“你可能连呼吸都危险。”
羽都很熟练地将完全不像是早餐能看见的巨大牛扒切成一块块，然后用叉子一口又一口地填入嘴里。
“来，你也应该变成正常人。”
羽都刺起一块牛肉，伸到拉米斯嘴里，显然是想喂她。
“……”
拉米斯无动于衷，继续啃着能量棒，然后羽都越靠越近，几乎都快贴在拉米斯身旁。
这就让拉米斯很难受了，虽然女性之间亲近没有问题，但这种姿势僵持越久，就越容易引来多余的目光和议论，这反而会让她更焦躁不安。
终于，拉米斯认输，朝羽都探过身子，嗅了几下：“嗯，的确只有牛肉味。”
“没毒。”
羽都笑着，将那一小块牛肉喂到拉米斯嘴里，且趁机摸摸她的头。
拉米斯拿起两块单面烤焦的吐司，将香肠和培根夹在一起，举止虽不优雅，也不算太失礼。
但很有效率。
“啊！”羽都从窗外看出去，对面的面包店才刚开门，牛角包的香味就已经飘到这里：“那个也是我强烈推荐的！”
她兴奋得从座位上弹起，往楼梯冲刺，似乎是想急着加入牛角包的队伍中，全然忘记自己刚才吃了多少。
但不到片刻，某个男人就很自然地坐在羽都的位置上，讪笑着观察拉米斯。
“真是巧，就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
拉米斯自然知道对方是谁，今早就是他撞了自己一下。
“反正你也想找我，不是吗。”
男人身形肥硕，脸部臃肿，一头红发乱糟糟的，牙齿也参差不齐，身穿肮脏的棉衣，脖子上的厚围巾也很多年没清洗过。
“吐掉嘴里的棉花，把偷来的大衣和围巾还回去。”
拉米斯平静地说道。
“随手挑的果然不行吗。”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向自己的双手，似乎本人早就知道，围巾和袖口的烟渍和自己并没有泛黄的指甲会成为被人看穿的致命错误。
“看来你已清楚我是谁。”
他说。
“彼此彼此。”
她答。
“你是知道的吗，那个枪击。”
拉米斯不动声色，依旧是平静地手握水晶杯，轻轻地从桌面推去。
“受伤总能让人知难而退，你觉得呢。”
男人轻笑着，挑眉，用问句来回答问句。他转过头，视线越过窗户，刚好看见第一个抢到牛角包的羽都。那个金发的女孩买了一大袋，然后将一大半都分发给那些游荡在附近，买不起只能眼馋的小孩子们。
“为什么要跟踪她。”
“也许我是在跟踪你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拉米斯，仍旧观察着那个想马上尝一个牛角包，却被烫到手足无措的羽都。
“没人能跟踪我。”
拉米斯的语气很平淡，但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傲慢，因为任何一个了解她的人都很清楚，她绝无妄言。
“这样看过去，没人能讨厌她吧。”
男人所指的自然是羽都，虽然一个牛角包都还没吃，但光是将自己那份喜悦分享出去，就已让她笑容满面。
没有人会怀疑她热爱周遭的一切。
然后，男人话锋一转--
“那要问她吗，巴斯克维尔事件的后续。”男人看着桌上的茶壶，温热的半壶奶茶仍冒着白气：“短期内，数个牛仔模样的人都被惨无人道的手法虐杀，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对方并没有把话说全，但巴斯克维尔事件本身就是不被公开的，能知情的除了当事人，就是深层的官方人员。
“……”
拉米斯一言不发。
对方是在**裸地威胁。
“巴斯克维尔的罪犯，与一个热爱生命的女孩，你不觉得满是矛盾吗。”
他终究说出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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